一种秋天生长的橙色果实

首章传送门：之一~之三

之九 

熟悉的光芒慢慢散去，沈夜手中的灵符也重新闪耀起明亮的金色光辉，这表明这一次的灵符已经加固完成了。 
“多谢大祭司。”沈夜随手把灵符揣回胸口之后从法阵中心的高台跳下来，毫不意外地看到大祭司摇了摇头，显得比平日里还要冷淡。 
沈夜却知道大祭司只是精神不足罢了。维持着灵符的术法必然极为耗费灵力，就连法力高深的大祭司也不免要多缓上一缓。 

沈夜一向是当日排在最后一个加固灵符的，因为这样便可直接与大祭司一同前往大殿，开始一天的授业。他安静地等着初七从高台走下来，深色的瞳孔中散落着法阵周围的烛光，透澈得倒映着初七的影子。就像小时候一样，他娴熟地拉住了初七伸出的手。 
那冰凉而腹满厚茧的手掌，正是这整个世间，让他感到最为安全、最为温暖的所在。 

*** 
“阿夜，你的进步很快。” 
“也……也没有啊。”初七稍有的赞许令沈夜不由自主地去理自己不听话的卷发，但是那些发梢似乎在他强硬地压迫之后变得支棱地更加明显了，“比起您来，还差得很远呢。” 

初七似乎露出了一丝短暂的笑意，对他说，“你也该好好休息。你有多久没好好睡觉了？眼睛下面都青了。” 
沈夜欲盖弥彰地抓了抓脸挡住眼睛下面的阴影，底气明显不足，“呃，有吗？” 
“你还年轻，与同龄之人相比想必早已鲜有敌手，和我比什么？” 
“……可是不怀好意之人不一定是我的同龄人啊。”沈夜的表情认真了许多，“到时候，如果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您保护的话，我又如何能够心安？” 
他莫名想起了大祭司上一次生病的样子，虽然看起来就像他当时说的一样，第二天就完全痊愈了，可不知为什么，那手捂胸口，嘴唇颤抖的样子总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情景了……绝对不想再看到了。 

沈夜的表情坚定得有些骇人，初七不禁伸出手来，替沈夜理顺那些乱翘的卷发。那桀骜不驯的发丝不知怎么的竟在初七漫不经心的梳理之中慢慢变得服帖下来。 
“我来保护你，不是天经地义？” 
这句话叫初七这样理所当然地说出来，就算原本没什么道理，也不免被他此时的气魄震慑住。 
“大祭司……” 
“更何况，哪里来的那许多不怀好意之人，年纪轻轻，却总是喜欢想那么多。” 

听初七再次提起自己的年纪，沈夜不甘心之余又忍不住去想，自己与年轻的大祭司相比又时如何？会不会还是相差很远？……这样总算是“同龄之人”了吧。 
“您像我这个年龄的时候，我……我可以敌得过吗？” 
“你这个年龄？”初七出乎沈夜意料之外地沉吟了好一会，才说，“这个年龄的时候，你们大概在伯仲之间吧。” 
沈夜没有注意到那个有些奇怪的称谓，只是有些难以置信地抓住了初七的手，重复道，“伯仲之间！真的吗？” 
“阿夜这么努力，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握住初七右手的手掌早已不像从前一般幼小，他早已知晓，却每一次都有种说不出的感怀。 
“也许下次下界，就可以带着你一起去了。” 

“下、下界……”惊喜来得有些突然，沈夜一时忘了反应。 
下界应该是每个城民的梦想吧，多少城民自打降生就没有机会离开这苦寒之地，亲眼看看那传说之中绚丽的世界。然而除了高阶祭司，还没有什么人被赋予过下界的资格。 
初七点了点头，“在术法一途你已渐入佳境，其余的便在你自己领悟了。族中典籍，你也看过不少，缺的只是一些见识了。” 
“……到时，也带着小曦一起吧，”初七说，“虽然她还年轻，不过法术已经几乎不输于你，又学得了沧溟沉稳，你们兄妹二人也好做伴。” 

“小曦似乎总是学得比我快些……”沈夜含糊地嘟囔了一句，随即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小曦一定会很高兴的！” 
“小曦一向喜欢小动物，到了下界，她想怎么看都行。”初七也被沈夜的笑容感染，语气轻快了不少，几乎要开始反省自己怎么没有早些允许他们随行下界。“阿夜呢，你想看什么？” 

沈夜这时才发现他其实并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听大家说，下界有许多许多迷人的景色。春天有粉色的花朵，夏天有茂密的树荫，秋天有火红的枫叶，冬天有洁白的飞雪。只要能跟随大祭司下界，他觉得随便看到哪一样，应当都会感到很满足了。 
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这样欣喜究竟是因为终于能够下界还是间接地得到了大祭司的认可。 
“能有这个机会就已经很好了，不论看什么都很好。”沈夜说。 

“确实如此，第一次下界，无论什么都是珍贵的见闻。”初七表示赞同，又有些可惜地加道，“虽然现在还不行，但总有一日，你们可以尽情地在风景秀丽之所游玩，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这曾经是烈山部族人只能在梦中描绘的画面，但正因为眼前之人，这一切终于有了变作现实的可能性。到了那时，大祭司也可以适当地卸下身上的重担了吧？若是他可以和大祭司一同欣赏那些美景，该会有多么美好？ 
“那……我们就说好，到时候一起去看！” 
“好。” 

真希望那一天可以快一些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