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秋天生长的橙色果实

好久不写，写的好纠结……（。 

三十七

初七似有所觉，注目看着沈夜印在长发阴影下同样专注的眉眼，忽然想对他说，一定有一天，雨会停的。

可他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那一天还太遥远，不知要走哪一条道路，不知还有多少艰难险阻。

然而不论将要面对什么，他都会为眼前之人清道护航。

 

看到初七即便深陷柔软的枕被之中，也仍然掩不去果决之意的面部线条，沈夜突然无端觉得教人欢喜，分毫也不想挪动视线。

等了一会，他像是想起什么，手臂微抬招出一个透明的光罩，里面静静地睡着一只水蓝色的青鸟。

初七的目光顺着光罩出现的地方看过去，等到看清了其间的生灵，却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眉间微拢，似在凝神回忆，“……这青鸟，仿佛在哪里……”

 

沈夜也侧头去看那只正在熟睡的小生灵，似乎想起了什么开怀之事，声音中多了几分促狭，“你不记得了？不是你捉的吗？”

 

沈夜这一反问忽地唤醒了初七脑海中几个零散的画面。

 

……被沈夜捣弄得神智游离的时候，远处忽然划过一道耀眼的青光……

 

……颤抖的指尖生起金色的法咒，幻化成为稀薄的光罩，瞬息将那缕光芒笼罩其间……

 

……青色光点不住挣扎，却还是未能逃脱变得更为厚实的光罩，奄奄一息地伏在光罩的底部……

 

……“这只灵鸟虽小，可也修为不低，你选的这咒诀倒有些不保险了……”……

 

……“嗯？看来不论是眼力还是法术都还不够火候啊……要罚。”……

 

……沈夜将触未触地吻着初七半阖的的眼睫，轻笑道，“小曦一定会很开心的。”……

 

许是那时他已接近失去意识，因而竟然一时之间未能忆起。

此时意外唤起许多细节，倒莫名觉得脸颊升腾起几分道不明的热意。

沈夜看他样子，怎会不知他已想起了个八九不离十，又催问道，“可还是没有印象？”

 

初七脸颊更升了温。他看一眼沈夜显是明知故问的表情，又没什么办法，只好微微错开眼睛低声道，“主人是在消遣属下。”

然而沈夜却像是定要初七看着他一般忽然倾身凑过来，问道，“你便给不给我消遣？”

那声音混入了几分轻佻，倒几乎像是下界哪一个不识愁滋味的公子哥。

 

初七只好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回望过去，其间盈盈的笑意让他再难移开视线。

他说，“主人要属下做什么，属下做什么便是。”

 

沈夜听了，又低低地笑起来。

初七看着他笑，也没有说话。

 

直到他感觉到沈夜的手拢起了他散落的长发，才开口询问道，“主人？”

沈夜不笑了，只是捻动着初七的发尾，迟迟没有做声。

 

他又需要初七做什么呢？

他留初七在身边，本也并不是想要他为他做什么。

 

“你已经很好，”沈夜感受着手中黑发粗糙的触感，无端开口道，“……已经很好了。”

 

初七怔忪地呆在那里，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灵敏的听觉。

他知道他对沈夜而言十分重要，他也知道沈夜希望留他在身边。

他也几乎敢于猜测沈夜对他大概有些喜爱。

 

这些都应当确实是真的，他也早已心满意足。

 

然而他也一直明白，即便沈夜对他的态度慢慢亲切，他看着他的眼神却总有些掩藏不住的遗憾。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地方，可他清楚沈夜一直认为他还不够好。

还不像他期望的那样好。

 

没有办法，他并不是那个人。

他早已将其认清。

 

没想到如今，沈夜竟然……用这样认真的口吻对他说，已经很好。

为什么。

沈夜竟这样说。

 

这样……

这样的话他只会生出更多毫无意义的奢愿而已。

 

初七极力假作自己对那些从他心底迅速滋生的东西毫无所觉，却似乎徒劳无功。

心底深处的种子早已因为这句话生根发芽，转眼间将他缚紧。

 

一时间，他似有千言万语欲说，却一个字也没能当真吐露。

“主人才是，如此厚待属下。”仿佛是在告诫自己一般，初七最后说，“属下何以为报？“

 

“你既本就什么都是我的，便只好加倍努力了。”听出了初七的言下之意，沈夜又似露出笑容，“例如眼下嘛……待你休整得差不多，就陪我一起去看小曦吧。”

 

初七立即说，“多谢主人厚意，属下随时皆可随行。”

 

此言一出，沈夜便知初七并没有听明白。于是他向那只悬浮于空中的青鸟方向微微示意，解释道，“虽然术法不精，这灵鸟也是你捉的，就由你来送。”

明知初七彼时神智迷离，始作俑者却颇有兴致地屡次强指他那“术法不精”，似乎摸准了初七不会与他辩白。

 

初七哪里会与他辩白？

应声称是的时候，他已下定决心，将那些刚刚破土而出的多余心绪尽皆斩断。